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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周
上周六,南京市越劇團(tuán)新戲《鳳凰臺》官宣開排,在開排發(fā)布會上,文小客見到了仰慕已久的編劇羅周,并第一時間跟這位中國編劇最高獎“中國戲劇獎·曹禺劇本獎”最年輕且蟬聯(lián)兩屆的獲得者約了專訪。
徹頭徹尾地開腦洞
繼《烏衣巷》后(點擊《烏衣巷》了解更多),南京越劇團(tuán)和羅周又合作了「金陵三部曲」的第二部《鳳凰臺》?!?/span>這是一部徹頭徹尾的腦洞劇。雖然關(guān)于李白的作品很多,但是應(yīng)該沒有人看過李白談戀愛吧,那就看看吧?!绷_周說,“我們從愛情切入,最終指向了更廣袤的詩的天地?!?/span>
在確定劇本之前,羅周和南京越劇團(tuán)、導(dǎo)演等相關(guān)創(chuàng)作人員一起想過好多人選,比如曹雪芹、李煜、陸遜,甚至還想過周瑜,看到南京成為國內(nèi)首個“世界文學(xué)之都”的消息后,羅周堅定了要以李白為原型的想法?!袄畎讘?yīng)該是大多數(shù)人的文學(xué)啟蒙吧,沒有李白,連‘低頭思故鄉(xiāng)’都沒有了。對于南京,李白《登金陵鳳凰臺》中的‘三山半落青天外,二水中分白鷺洲’更是圖畫金陵山川和秦淮美景的千秋絕唱?!?/span>
從本科開始,羅周一直在復(fù)旦讀到了文學(xué)博士,專業(yè)的積累,再加上之前寫過關(guān)于李白的小說,羅周對于李白的正史、野史都如數(shù)家珍,“關(guān)于李白愛情線的記載寥寥無幾,這也給《鳳凰臺》的創(chuàng)作留足了空間。
《鳳凰臺》里李白的打開方式,不是掛著髯口、傲視權(quán)威的醉翁,而是個神采飛揚、真率浪漫的少年。”
《鳳凰臺》敘述了李白和兩個女人的關(guān)系,一位是命中注定的靈魂伴侶玉真公主,一位是李白的最后一任妻子宗氏。她們一個似火一般灼熱,另一個似水一般沉靜,既共同看護(hù)了李白,又同樣被他的詩拯救。
羅周把李白上場的地點安排在覆舟山,為了親近杳杳傳來的琵琶聲,他解裘換船,追了半城,也追出了半個南京的繁盛風(fēng)華。追至兩船相近,李白親自把槳,撞上那撥弦之人:玉真的畫舫,在玉真身隨船搖之時,他箭步上前摟住了她腰?!绷_周說,她超喜歡接下來的這一組對話:
玉真:先生存心來撞,何勞相扶?
李白:姐姐分明能閃,卻又不避!
玉真:尾隨半夜,當(dāng)真狂且!
李白:弦歌半城,能不消魂?
玉真:還不放手,你待摟到幾時?
李白:情傾一見,但求相隨三生!
“光看對話的對稱感就知道,這是勢均力敵的愛情,是一旦相逢便難拆解的愛情,當(dāng)上天誕生了其中一個,就一定會安排下另一個來使彼此圓滿。在這種純度、這種質(zhì)感的愛情面前,那尊卑之別、長相廝守……都顧不上了。即便只能共享幾個瞬間,也讓人情愿撲上一世的熱情?!?/span>
談及創(chuàng)作過程,羅周說:“1月18日我還在與武漢來的小伙伴吃飯聊天,1月23日武漢封城,我隨之開始了自我隔離。按說這種情況下,少不了忐忑、恐慌,但恰恰因為這個時期,我在寫《鳳凰臺》,跟隨李白在唐朝、在詩里遨游,溫柔、溫暖、平靜、爛漫、不孤獨,也不恐懼?!而P凰臺》慰藉了我,我深深感激著。睡前刷微信微博,又被抗疫戰(zhàn)線上勇敢的人們感動到淚流滿面。我穿行在現(xiàn)實世界與藝術(shù)世界之間,汲取著這世上最珍貴的生命力量。”
超過25天,就不愛了
隔離14天后,《鳳凰臺》的劇本基本完成。在做好了前期大量準(zhǔn)備工作之后,羅周一般給動筆創(chuàng)作留一個月時間,而實際寫作時間大多控制在20天左右。《春江花月夜》寫了13天,《一盅緣》寫了8天。“我并不建議寫得太快,或者沒有想好就動筆,那太不負(fù)責(zé)了。但一旦開始寫,基本上時時刻刻、心心念念都掛著這個戲、這戲里的人物,如果創(chuàng)作時間拖得太長,體力、精力上都吃不消。對我來說,一個戲,初稿寫作超過25天的話,就會很‘危險’,因為,我很可能——不愛它了。”
創(chuàng)作時,羅周會把劇本和劇中人當(dāng)作是自己的小伙伴,期待和她們見面,每次打開文檔,都有一種重逢的喜悅,就像寫《鳳凰臺》,對著電腦的開場白也是“李白、玉真,來呀來玩耍呀!”
從2010年完成昆曲《春江花月夜》的劇本,羅周陸續(xù)寫了70多個劇本。劇目涉獵京、昆、錫、揚、淮、越劇、黃梅戲、話劇、歌劇、舞劇、音樂劇、兒童劇等多個劇種與藝術(shù)門類,她不但是中國編劇最高獎“中國戲劇獎·曹禺劇本獎”最年輕且蟬聯(lián)兩屆的獲得者,也是該獎項最年輕的終評評委。
被問到怎么能做到高產(chǎn)又高質(zhì),羅周說因為寫得多,也盡量寫得明白,才能有積累、有進(jìn)步。“每次提高一點點,這么多部劇寫下來,總歸要有所收獲。而且,我很幸運,有很多作品得到了舞臺的驗證,得到了主創(chuàng)與觀眾們的幫助?!?/span>
“劇場真是一個迷人的所在,在2個多小時的演出時間里,臺上、臺下、身邊每一個人都在共享悲歡。身為編劇,我居然也會在劇場收到觀眾的禮物!我居然是一個能‘圈粉’的編劇,真是想想都開心。觀眾們真誠的、無論肯定的還是否定的意見,我都會認(rèn)真傾聽,也有過被當(dāng)面吐槽的時候呀。”羅周笑道,“記得有次兩個老太太邊走出劇場邊嘀咕,‘這演的啥?根本沒看懂,還是昨天那場好看?!?,好在昨天那場也是我寫的。”
劇團(tuán)收到的觀眾反饋,羅周也都會好好閱讀,并對劇本進(jìn)行相應(yīng)的調(diào)整提升。記得揚劇《衣冠風(fēng)流》的演出后,劇團(tuán)發(fā)來了一些觀后感,打開壓縮包的那一刻,羅周都呆住了,滿滿當(dāng)當(dāng)好幾萬字!“這些,可都是可貴的禮物!”
更幸運的是,每次劇本論證時,都會有前輩老師們給出意見建議,落地排練時,主創(chuàng)們又會進(jìn)一步交流討論。從選題到演出,每個劇本都要經(jīng)歷大大小小多次研討交流會。就拿《鳳凰臺》來說,劇本還沒動筆,只有2000字大綱的時候,劇團(tuán)就邀請了省內(nèi)外眾多專家審閱,提出了很多寶貴的意見和建議。對此,羅周深懷感恩,“每個個體生命的邊界都很有限,而他人的意見,是你生命邊界之外的生命,給予你的回響和饋贈,有了這些加持,再寫不好,真說不過去了?!?/span>
有人說羅周“天才編劇”,也有人說她是“技術(shù)派編劇”。她說她只是要求自己在每次創(chuàng)作時都做到自己能力范圍內(nèi)的最好,盡量讓每個情節(jié)、每個片段、每個字都被放在合適的位置上,“無一字無目的”不能隨意拆解和替換。
被編劇耽誤的大玩家
如果不是走上“編劇”的之路,羅周興許還在寫小說。“那時候我一天能寫一萬字,差不多一個小時2000字。在寫劇本之前,我最喜歡的事就是寫小說。直到今天,網(wǎng)上也還有小伙伴問我啥時候續(xù)更,嗯……我實在挖了太多小說的坑了。每次被問及,我都覺得很不好意思,因為我與世界的對話方式已在悄悄改變,之前是小說,而今,是戲曲?!?/span>
被“劇本”耽誤的還不止寫小說一件。羅周是超輕黏土的玩家,“我把《火影忍者》《海賊王》《幽游白書》《圣斗士星矢》的主要角色都捏了個遍,還捏了一些戲曲人物。石小梅老師一直建議我捏自己的整套戲曲作品,可是……沒時間呀。好久沒捏,黏土都干掉了。”
◎羅周的黏土作品
刷漫畫也是羅周的愛好之一?!啊兑蝗酥隆肺胰熳妨?00話,天天追到凌晨三點,唉……太沒節(jié)制了!副作用就是腰酸背痛。最近重拾的興趣是‘養(yǎng)娃’,給娃娃上妝、拍照!總之,想做的事真的太多了,卻分身乏術(shù)。因為還有很多個新戲在等著我。也有人問我會不會有寫作壓力?我的回答是:虱子多了不癢?!?/span>
不能吃吃喝喝、也沒空打理生活中的小美好。羅周把能讓自己開心的儀式感放在了寫作上。
“寫作時,我不喝咖啡也不焚香,但是我對文檔的字體、大小和行間距有要求。以前我都是小四、楷體、單倍行距,《鳳凰臺》時,用的是華文新魏,四號、固定行距26磅。后來我被稻殼會員‘迷惑’了,充值會員之后,光字體、顏色不再能滿足我了。我還要選適合劇本氣質(zhì)的模板,比如最近寫的《舞衣裳》,我就選了云霞燦爛的模板,用了光聽名稱就很拽的字體:華康鐵線龍門W3,緋紅顏色再加下劃線,哈哈哈,真的是在浮夸的道路上狂奔。但是劇本完成后,發(fā)給劇團(tuán)時,我還會再老老實實地改成宋體四號字啦。
文 | Renee
圖 | 受訪者提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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